風展紅旗如畫丨英雄,云深之處長為家——追尋已故老紅軍曾繁益的革命足跡(續)
2019-07-18 11:00:19?來源:三明日報 責任編輯:林張清 我來說兩句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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紅軍長征路上,他只有乳名。跳崖失散之后,他有了大名。到老尋回故里,他得以正名:曾繁益。 “長子啊,就是那個在廣西跳崖的老紅軍!”小暑時節,走進寧化縣治平畬族鄉社福村福坑自然村,村里年長的老百姓一聽這乳名,就個個點頭。 在老家,曾繁益成了一名光榮的紅軍戰士。1934年,中央紅軍踏上了漫漫長征路。絕命后衛,舍身忘死,曾繁益沖過湘江的槍林彈雨,從灌陽縣最高峰轎頂山的山崖縱身跳下。這一年,他才18歲! 此后,幸運獲救的他,一生與海拔1651米的轎頂山為伴。如今,他的后代仍然生活在轎頂山中,那里是西山瑤族鄉下澗村大江嶺屯…… 打工三年為報恩 “父親跳下山崖后受了傷。因為扎進腳里的竹簽有毒,受傷后的他疼得昏死了過去。”曾繁益的兒子曾祥玉回憶往事。 “幸虧在山里,他遇到了兩個救命恩人。”他不停地慶幸。在大山里呆了一輩子,71歲的曾祥玉不會說普通話。對往事的講述,全都需要身旁的鄉里鄉親幫助“翻譯”。 曾祥玉的外公叫彭元吉,正是曾繁益遇到的第一個救命恩人。那時,曾繁益倒在山林里,完全失去了自救能力。就在他快要絕望的時候,彭元吉剛好前來取捕獵的夾子。看到受傷的曾繁益,彭元吉二話不說,迅速將他背回了大江嶺屯。 可是,很快家徒四壁的彭元吉犯難了,曾繁益受傷很重、身體虛弱,別說給他看病,給口飯吃都成了難題。萬般無奈,彭元吉只好將曾繁益轉移到馬家小廟里。 彭元吉安頓好曾繁益后,便找到下澗村的謝家求助。謝辛臣不但略通醫術,而且頗有地位。那時,私藏紅軍可是要掉腦袋的。幸好,淳樸的村民心底,卻對紅軍另眼相看。謝辛臣決定冒險救下這名紅軍戰士。 每天,謝家差人往廟里送去一日三餐,并且精心為曾繁益的腳傷調制藥劑……在謝家的精心照料下,曾繁益慢慢地好了起來。幾個月后,曾繁益傷愈。 “潛入群眾之中,爾后設法找到黨組織。”這是跳崖之前,紅三十四師100團團長韓偉對他最后的叮囑。可是,敵人依然在當地對紅軍四處搜捕,曾繁益根本找不到機會走出大山尋找部隊。 “父親沒有讀過書。”曾祥玉說。但是,曾繁益懂得做人的道理。知恩圖報!曾繁益身體剛有些起色,立即提出要給謝家打工。耕地、插秧、割稻……曾繁益干起農活來,樣樣都是一把好手。三年時間里,曾繁益沒要過一分工錢。 其實,救命之恩,曾繁益記了一輩子。后來,謝家因故挨批。曾繁益站出來坦然直言:“謝辛臣是我的救命恩人,沒有他,就不會有現在的我……”這話一出,曾繁益惹來不少苦頭,可他怎么也不肯改口。 “謝辛臣是我的救命恩人”。他就認這個理。只是,此后身為紅軍失散之事,曾繁益再也不愿提起。 年近七旬得真名 “長子”的紅軍故事,已經成了曾繁益老家的傳奇。但是,老家大多數人并不知道曾繁益,只知道這里有一個名叫“長子”的紅軍戰士。 早已成為平地的曾家老宅,一片焦芋長勢正好。曾家老宅背后不遠處,就是挺拔的云霄山。翻過這座千米高山,就到了長汀縣境內。 “叔公家本來有兩兄弟,但因為父親去世得早,日子太過窮苦,所以弟弟從小被送了人。家里只留下他這個獨子,與母親相依為命。”曾繁益的侄孫曾令傳說。 寡母獨子,可是紅軍部隊來到治平時,母親沒有絲毫猶豫,毅然讓自己此生唯一的依靠參加紅軍。1933年,17歲的曾長子拜別母親,離開老家,成了一名紅軍戰士。這一別,便是一生不復相見。 “長子!”在轎頂山中被救起后,大江嶺屯人也開始叫著這名紅軍戰士的乳名。直到幾年后,他在一戶曾姓人家做工。因與這家人的兒子曾廣輝年齡相仿,于是他們便為其取了大名:“曾廣益”。 1984年,他的女婿謝序鰲,陪著他一路尋回寧化治平老家。查閱族譜后,謝序鰲才知道自己的岳父,其實應為“繁”字輩。于是,女婿幫岳父按規矩正名:“曾繁益”。那時的曾繁益,已是68歲的老人。 1984年,也是曾繁益參加紅軍長征之后,一生之中唯一的一次回家。“岳父沒讀過書,剛來這里的時候,語言也不通,別人問起來,他連自己老家具體的地名都說不上來。”謝序鰲說。 1988年,曾繁益過世。1995年,曾繁益之女、謝序鰲之妻去世。雖然農忙時節,農家沒空常來常往,但是謝序鰲一聽到與曾繁益有關的事,馬上熱上心頭。7月2日,得知岳父老家有記者千里迢迢趕來采訪,他一大早就特地趕了過來。 “岳父為人老實忠厚,一輩子都想回老家。”謝序鰲回憶起岳父唯一的那次回鄉經歷。當時,灌陽縣民政局、黨史辦等部門尋訪失散在當地的紅軍。在尋訪到曾繁益時,根據老人提供的零星線索,不但幫他找到了老家所在的確切地址,而且提出可以幫他聯系回老家去看看,并給予部分返鄉資助。 聽說找到了老家,曾繁益十分高興,連話都有些說不利索了。在這深山之中生活了50年,曾繁益平時最遠也就只到過西山鄉里趕個圩,連灌陽縣城都沒有去過。 此刻,老家的信息一下子清晰明朗起來,這個在深山里困了半個世紀的老人,卻又突然有些慌了,哪怕那是回家的路。“我陪你回去!”讀過書、出過遠門的女婿謝序鰲給了曾繁益信心。 買票、轉車、聯系……一路上,都是謝序鰲在操心和張羅。輾轉幾天之后,曾繁益終于回到了故鄉。一到了治平,曾繁益腦海中的記憶終于完全復活。“叔公從鄉政府走路回福坑,2個多小時的路程,一路邊走邊說,每個地方都覺得很熟悉。”曾令傳說。 18歲離開故鄉,再回家時已是年近古稀。治平鄉音雖然都能聽懂,只是已經基本說不上來了。 千里相隔情更濃 殺只雞、宰條魚!支起一個火爐,放上一口鐵鍋,食材往里一燉,四條方凳一圍,這就是大江嶺屯最高規格的待客之道。 而在老家寧化縣,曾家的侄親們早已經從深山里的福坑,搬到了社福村的聚集點。曾令傳家里蓋起了新房,添置了小車,孩子今年大學剛畢業,正準備著參加司法考試。 今年5月,曾令傳特地跑了一趟灌陽縣,看看這么多年來一直保持聯系卻始終未見的家人。坐在親人煙熏得焦黑,卻沒有灶臺的廚房里,曾令傳的內心百感交集。 2000里之外,與自己血脈相連的親人曾繁益,因為85年前的紅軍長征,失散在比老家還更偏僻的深山里。直到現在,曾祥玉仍然居住在當年曾繁益蓋的老木屋里。山遙路遠,只能步行,一個月到村里也沒有兩趟。 為了生計,曾繁益唯一的孫子曾令杰長年外出打工。前些年,曾令杰的二女兒出生后,他和妻子董小玉咬著牙,背上孩子,一塊到廣東省去扛木頭掙錢。沒日沒夜扛了5年,夫妻倆回屯里買了塊地,總算蓋起了新房。 離村部看似近了一些,其實需要走半個多小時的山路。哪怕雇上一輛摩托車,到村部來回一趟也要50元。當時背在身上打工的二女兒,如今已經讀完四年級。再過不到兩個月,新的開學季,小小年紀的她就只好到鄉里寄宿求學。 而她的弟弟2014年出生,照理應該要上幼兒園中班,可是因為家離學校太遠,至今未進過一天校門。“盡管生活很困難,但是韓爺爺、張奶奶,還有不少好心人,一直在關心著我們。”就讀于南寧師范大學的曾麗梅說。 曾麗梅是曾令杰的長女。她口中的韓爺爺、張奶奶夫妻倆,正是當年與她曾祖父曾繁益一起跳崖的韓偉的兒子和兒媳婦。韓偉之子韓京京,自從得知父親生前跳崖的戰友后代還在西山鄉,就一次次地來到這里。他親切地喊曾祥玉為“曾大哥”。 7月4日,韓京京再次來到西山鄉,和曾祥玉一起為中國工農紅軍灌陽湘江戰役紅軍小學授旗揭牌。金秋9月,待到桂花飄香,曾祥玉的二孫女就要來到這里上學了…… (三明日報記者 曾鳳清 李順亮 李遠明)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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