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吾青年之志氣切不可移”

——尋訪蔣光斗烈士贈言戰友背后的往事

“頭可砍掉，獄可長坐，而吾青年之志氣切不可移。愿與文兄共勉之。弟蔣光斗題。”蔣光斗烈士生前寫給戰友這份贈言，展現出堅定不屈的革命意志，見證一群革命青年壯烈犧牲的事跡。這份贈言內容保存在他的故鄉——大田縣太華鎮湯泉村。五四青年節前夕，記者到湯泉村實地采訪，探尋贈言背后的往事。

贈言雙方，先后為革命犧牲

湯泉村238號，蔣光斗故居，一座閩中傳統民宅，經烈士兒子蔣元續引導和介紹，記者看到客廳正面墻上高掛著多位烈士、“五老”人員的遺像、烈士證書、優待證等。贈言與蔣光斗烈士遺像同框，高掛在中央，繁體字書寫，字跡豪放恣肆，內容通俗易懂，充盈著浩然之氣。

蔣光斗生于1917年，1939年冬入讀內遷大田的集美職業學校，在校期間開始參加革命活動并入黨。據大田黨史和方志室提供的資料，革命生涯中，他曾任中共閩中工委湯泉直屬區委書記等職，為大田地下黨組織的發展壯大，大（田）永（安）寧（洋）邊區交通線的開辟發揮重要作用。

贈言中的“文兄”是誰？記者到湯泉和大田縣黨史部門采訪，受訪對象普遍認為是陳郁文烈士。陳郁文比蔣光斗小7歲，按照年齡說，蔣光斗應稱之為“弟”而非“兄”。陳郁文烈士侄孫陳培潑早年就從長輩那得知上述贈言，他認為，這是蔣光斗對陳郁文的謙稱，不能按年齡來分析。

兩位烈士同為湯泉人，先后到大田縣城、永安等地求學。蔣光斗是陳郁文參加革命活動和入黨的引領人，兩人共同參加革命活動。不幸的是，1945年9月，因游擊隊龍門場奪槍戰斗失利，陳郁文和隊友約30人遭敵軍圍追堵截，輾轉大田、永安多地，當月30日犧牲于今永安市洪田鎮忠洛村，年僅21歲，當時他任中共閩中大（田）永（安）寧（洋）邊委委員。

陳郁文犧牲后，蔣光斗繼續開展地下活動，作為閩西北特委大永寧邊委副書記，1946年2月在明溪縣境內執行任務時被捕入獄，一度轉入大田監獄，后押赴永安途中被殺害，年僅29歲。

“我爸爸革命到底，被抓進去審問的時候，就像照片上說的‘頭可以砍斷，監獄可長坐’，絕不向敵人低頭。他說‘我死后，革命一定會勝利’。”蔣元續這么向記者講述父親蔣光斗在監獄繼續斗爭。蔣光斗在明溪被捕后，曾轉到大田監獄關押、拷打審問，他父親蔣紹棲曾被敵人帶到牢房勸降，一家人都沒有屈服！

烈士遺物，來自親密戰友

蔣元續現年84歲。他告訴記者，墻上掛的文字和照片來自父親戰友蔣榮德。蔣榮德，湯泉人，是父親發展的黨員和親密戰友，解放后擔任第一任大田縣長。蔣元續說，解放初期，蔣榮德有一次回鄉，帶回他父親的遺物，交給他母親樂仙英，包括這份贈言翻拍件和父親一張軍裝照等物品。他少年時期，母親曾鄭重說起這份遺物，講述父親和家族的革命往事。20多年前，母親去世后，這些遺物由他珍藏，近年來加框保護，在客廳展示。

此前有傳言，這份贈言來自一本英漢對照詞典。在蔣光斗烈士的遺物中，記者看到確實有一本英漢對照詞典。詞典長約10cm，寬約5cm，扉頁寫有“蔣光斗購于1941.10”等字樣，包括繁體漢字、數字、英文，其中底部一行為他的名字的英文書寫。扉頁字跡清晰醒目，硬質封面有與扉頁類似的模糊字跡，依稀可辨。烈士字跡工整大方，可讓人感受到一名學生認真書寫的模樣，與上述贈言的瀟灑不羈，展現革命豪情，形成鮮明對比。經歷80多年歲月，詞典保存較好，但未見上述贈言。

陳郁文烈士侄孫陳培潑認為，贈言來自一張照片背面。當年有互贈照片的習慣，蔣光斗向陳郁文贈送自己個人照時，題寫贈言勉勵這位同志、戰友、同鄉。

據蔣元續介紹，母親當年拿到的贈言，已與父親的遺像并排在一起。這張照片與贈言是否原本就是一體，分別位于正反面？有待進一步考證。

青春定格，浩然之氣延綿

蔣光斗、陳郁文兩位烈士踐行贈言，為革命理想奮斗、流血犧牲。他們是當年眾多湯泉革命志士的突出代表。

湯泉，當年是大田縣及其周邊革命活動的重要區域之一，活躍著中共閩中工委等組織和游擊隊。蔣光斗是播撒革命火種關鍵人物，就讀集美職業學校期間，就利用寒暑假返鄉之際，在湯泉創建了黨的外圍組織“中山室讀書會”，廣泛聯系知識青年和貧苦農民，開展革命活動。其間，湯泉革命活動燎原閩中、閩西北，村里涌現出一批黨員、游擊隊員、交通員、接頭戶。

據大田縣委黨史和方志室有關人士介紹，抗戰勝利前，國民黨頑固派掀起反共活動，在大田成立“大田特種會報”和“四縣聯防辦事處”等反動機構，大肆“圍剿”地下黨，閩中地區籠罩在白色恐怖中。1945年和1946年，大田黨組織和游擊隊遭敵人重創，一批地下黨和游擊隊員短時間內陸續犧牲。據統計，村里先后出現蔣冠祥、周善煥等7名烈士。他們犧牲時多數年僅20多歲，風華正茂，為自己的理想獻出生命，以行動展現“頭可砍掉”的沖天志氣。

如今，湯泉村被認定為革命基點村，村里發揮礦產、溫泉等資源豐富和地處國道沿線的區位優勢，繁榮農業、工業、服務業，其中運輸業年收入超1000萬元、商貿店面年收入超100萬元、種雞生產基地年供應量超1000萬羽、溫泉洗浴中心8家……村里經濟活躍，在上級補助的基礎上，村民和革命先輩親屬自籌資金，建設湯泉革命斗爭史展覽館，于2019年初開館。

“村里老一輩革命者都已過世，展覽館有烈士遺物、圖文展板和視頻資料，再現先輩革命故事，激勵我們子孫后代。清明節和其他大的節假日，都會有大田各地的學生、黨員、干部來緬懷革命先輩，接受愛國主義教育。”湯泉村村委會副主任蔣芳謀說。他是革命“五老”人員蔣紹謙的孫子，任現職以來，忙著村里發展事業的同時，也把展覽館開放作為村委重要工作之一。（三明日報記者 李增祥）